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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●卷五

  ○孫忌劉仁瞻陳海鍾謨朱元

  孫忌者本名晟,山東齊郡人。少家貧,力學能屬文。朱梁主舉進士,會莊宗立號河北,方召募河南仕人。忌因亡之唐。

  署爲著作郎、直史館.莊宗滅梁,隨落都下。迨明宗嗣位,以莊宗番漢馬步使朱守殷出鎮汴州,辟忌爲判官,遷員外郎,守殷猜之,不能自安。忌因說之叛,明宗使安重誨攻之。城陷,守殷伏誅.忌乃窘迫,落發爲桑門.將亡淮南,時圖像索之頗急。至正陽,未濟,追騎適至,疑之。忌乃坐岸,僞捫虱齧蟣,追者睥睨久之,乃去,忌方獲渡。至旅邸,翹坐。先主常使親信于淮頭竊覘過客,見忌姿儀偉重,有異常僧。乃走庭下喏之,忌端然不答。逆者知之。乃聞先主。使人迎置門下,優容禮問。

  忌以實對,遂令蓄發冠帶。後從先主渡江,署節度巡官。彌見親寵。每至宴談迨旦迄夕。與徐! 玠同預禪代,擢拜翰林學士、知制誥.文詞亹順,優宛而古。尋遷中書侍郎。才宏口辨,詞說泛濫.常爲宋齊丘所忌憚。迨嗣主即位,素所畏重,累遷右仆射、平章事。與馮延已俱相。頗有志於重熙富庶,燮育疲民。

  時已下湖南。忌白嗣主:“楚國兄弟自取敗亂,其民何罪使之困瘁。且欲解桂林益陽之師,以節鉞授劉言,使自安緝。冀惠有衡潭之地,則二藩在吾彀中爾。”延已狠愎不識大體,不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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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其議.未幾劉言果襲取長沙,邊鎬棄城而走。忌鄙延已,謂入曰:“玉卮象甌盛內狗穢,雞樹鳳池棲集鳧翟。”遂求罷相,嗣主許之。未幾,會周師攻淮甸,劉彥貞等全軍陷沒,劉仁瞻固守壽春。嗣主懼,遺忌與王崇質、鍾謨、李德明相次奉表稱藩請和。周世宗留忌,使德明反命,請割淮南十四郡以江爲界。

  朝議不從,殺德明。遣齊王景達、陳覺、朱元等救援壽春,與周人屢戰。會朱元叛,軍遂遁。仁瞻堅守不下,世宗怒江南失約,遂引忌責之。及話江南事實。忌對以兵甲尚強,宋齊丘良相也。乃致忌于樓車,令呼仁瞻趨降,忌知終無生還之理,不忍負國家恩顧。至城下,乃大呼曰:“劉仁瞻汝好固守城池,江南救援即至。我遇強暴死在旦夕,汝可效死立忠,無爲降虜,使我羞於泉下。”左右交擊其口,忌顔色自若,世宗怒殺之。

  將即刑,整衣冠望南而拜,曰:“臣不忘主恩,謹以死謝。”

  遂斬之。忌家先爲明宗所誅.過淮娶嫠婦高氏,及燕公駢之少女。無子,有隨婦子李紹慶.嗣主優秩以慰之,追封中書令魯國公。

  劉仁瞻者,濠州刺史金之次子也。少習兵法,起家如小將。

  性淳謹,器度偉重,喜怒不形於色。總令兵士嚴而不殘,有良將之才。出典郡符,鄟治無滯,有政績能名,軍民樂其仁信。

  詔入爲天威軍都虞侯,常直宿衛,複出鎮江夏。長沙之後,安撫郡邑,士民服從。入典禁兵甚見親任。保大十三年出鎮壽春。

  未數月,會前監軍使奏罷.冬月,沿淮把淺,屯戍饋糧.仁瞻奏以邊禁境備禦廢弛,乞分重兵以防不虞。未報周師景至。城中將校軍吏皆撓懼不知所措。仁瞻按行城壘,分兵指授,守據要衝,視如閑隙。衆心遂定。劉彥貞援兵,既至將追周師。仁瞻固止之。曰:“北人奸詐,恐其設伏。故宜按甲養銳,以俟其隙。”彥貞性本佻侮,不習兵術.乃曰:“賊聞吾至必先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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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走。所謂縱敵恥也,不追則貽患。”於是奮行,果爲所敗。自是群下服其料敵,各出死力以聽任使之命。周世宗師衆四面攻擊,仁瞻支吾拒守,經年不能下。遂與裨將破城南大寨,斬獲數千級。北人大懾。又表邊鎬代巳守城,自帥兵決戰,冀定。

  得表,嗣主畏懦,惟加撫諭,不從其表。因懼恚而疾,其子謀叛,遂命立斬,監軍使周構哭以救之,亦令並誅.及周世宗樓車載孫忌于城下,大呼仁瞻:“曰汝可固守城隍,效死立忠,無爲降虜,使我羞於地下。”於是士卒聞之,心堅鐵石。仁瞻猿臂善射,發無不中。一旦世宗親臨城下,坐幄中,觀戰士攻城。仁瞻自城上射之,矢去御座數尺輒墜。左右驚愕,鹹諫請少避之。世宗乃曰:“一箭射殺一天子,天下甯複有天子乎”

  遂命左右進床坐於墜箭之上。矢複至,又遠數步而止。仁瞻知之,因捐虧投矢,謂左右曰:“斯乃天也,非吾不能中之也。

  吾世受國恩,兄弟門列棨戟者數人,然不能治危捍敵,寧靜邊境,貽憂君父,吾且恥之。今雖病猶能奮力執戈,與諸君背城血戰,死於旗鼓之下。乃吾之分。終不以大丈夫之節屈身以事二姓矣。”久之,世宗駕亦起,仁瞻疾彌加,不能視事。副使孫羽等懼不能謀,遂以城降。世宗嘉其忠,果使舁至,親自慰諭,授以節鎮之任。仁瞻不起,以手指口而卒。時日陰曀,天雨黃沙。士卒聞之,人人莫不御泣而哭曰:“上天不仁而使吾父死也。何用生爲”自剄者數十人。初,仁瞻歲久不克,世宗城淮北爲壽州。迨仁瞻死,乃以故城爲壽春縣.君子曰:“以周世宗之神武確斷,當矢石而不懼。予觀自古帝王之達者一人而已。況太祖太宗躬總元戎而蕞爾,彥貞可御之乎”仁瞻死未逾月而淮上兵起。其能得士卒之心,樂爲用命,若非良將又焉至之。

  陳晦者,建陽人。生而期月,足勁能履。父母異之,小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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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阿鐵.爲人勇敢,長而任使,仕至裨將,軍中壯之,呼爲陳鐵.諸軍圍建州,晦每出戰,前鋒懼之,難與爲敵。及城陷,爲王建封之衆所獲,將釋縛斬之。自踴出於群衆,執者不能制,追之不及,乃奔查文徽軍中。文徽素知其驍壯,遂以爲小將,俾領其舊部,招集亡叛。複與潘承佑薦於嗣主,以爲劍州刺史。

  及征福州,李義海爲前鋒,大破其將馬先進之衆,遂遷建州節度使。委鎮邊境,複有吏幹,兼治農戰,軍民化服。及周師入淮甸晦遣長子德誠引卒數千赴難於壽春。諸將戰多不利,喪失師徒。惟德誠出入堅敵,未嘗少挫鋒銳.班師之日,獨賞其軍,旌之爲“百勝”,授以和州刺史。德誠自少好學,才兼文武,有能詩名。後累池、虔,爲郡有政績。故海之爵位累至同平章事。在鎮十數年,多薦儒學,甄升將校,時議多之。因疾求罷,後主召至建康,親臨其第視問慰勞,即日而卒。

  鍾謨會稽人,徙居建安。博學喜爲文章。嗣主愛之,遷自末品,寵任異常,轉至吏部郎中。爲人諂諛佞媚,反覆難信,複多妒忌。及使爲周世宗所善,使歸諭旨。乃擅自益加諸潤色,常以籧篨.爲陳覺所排。少與李德明親友,頗怒覺等,樹黨攻之。固求北使覆驗覺言,嚴績之事,往來數四。嗣主不能揣悟事理,獨任偏辭,貶殺覺等。釁加元老,自謨之始也。時議以嗣主使鍾謨覆實而殺覺,若使覺覆驗必殺鍾謨也。及遷禮部侍郎知當事。主昔之在多換其彀,權勢危峻,克剝侵官,百司之務多出於已。李德明之死,唐鎬預其謀.至是鎬懼不自安,會信州刺史張巒入衛.謨素與善。每詣謨第。輒屏左右而語,或至夜分。鎬知其陰,構之。及太子冀卒,子幼從嘉乃冀同母弟,當立。謨與第七子紀公從善,同使北朝,尤胥優狎,頗相稱譽.因白嗣主言:“從嘉志德俱涼,非社稷之寄。”盛稱:“從善器度崇偉,真神人之主。”嗣主由是積怒不已,逐于饒州,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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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殺之。謨始殺陳覺,迨唐鎬除謨,罪亦見誅,不亦可乎。

  朱元者蒲津人,在本府節度使李守貞爲從事,周太祖輔少主,將禪代。守貞不從,太祖帥師圍之急,乃使元洎李平奉表來乞師。嗣主以某州節度使李金全爲北面行營招討使,與劉彥貞、查文徽、魏岑等將兵救之。聞其城陷而守貞自焚,乃班師。

  因是署元以文資與平,累遷至尚書郎。及周師伐淮南,諸郡守將皆遁。時元帥萬余衆克平舒州。會元帥齊王景達與監軍陳覺有隙,疑其將叛。遂密表請遣元詣濠州議事,元聞命,恐爲覺所害,將叛。其裨將時廷厚不從,元殺之。至紫金山將戰,遂以所部降于世宗。於是諸軍大潰,景達、陳覺亦奔還。嗣主怒議斬元妻子,妻乃查文徽之女。文徽屢表雪之,誠款懇切。嗣主署其表曰:“只斬朱元妻,不殺查家女。”文徽乃無辭.世宗以所叛之衆別作一營,以元爲蔡州刺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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